艺术品财富依托于符号系统

编者按：油画、潮玩与中国符号、中国意境如何巧妙结合，如何走近年轻人、走向世界，以及当代艺术的市场秩序、如何建立、又有何种特征，这些问题看似散漫，背后却是如何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参数。本期向读者推介一位表现中国和古典意境的油画家、一则潮玩与非遗结合的好案例（该作品为第三届非遗大会高峰论坛入选国家社科基金重点代表性展示项目的优秀非遗作品），以及一个当代艺术市场构建的新理念。讲好中国故事需要将优秀传统文化精神标识提炼出来、展示出来，需要更多年轻人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在尝试中了解当代艺术市场的规律。本期三篇稿件以点带面，体现了我们在上述几个方面的思考，也藉以启发更多青年艺术家、藏家朋友们。

■ 刘晓丹

2023年4月份，草间弥生的《南瓜（L）》在香港苏富比以6264万港元成交，这位被誉为“圆点女王”的日本艺术家再度引起关注。

以符号感极强的圆点而闻名的草间弥生，近10年来作品十分畅销，仅雅昌艺术网显示的数据，其上拍量便高达2600余条。由圆点构成的“网系列”和“南瓜系列”，是其中的亮点。除了《南瓜（L）》，另有2021年在上海嘉禾以9150万元人民币成交的《无限的网》原作及区块链数字存证（NFT），2022年在富艺斯纽约以1050万美元成交的《无题（网）》，2019年在香港苏富比以6243万港元成交的《无尽的网#4》。四者分列其个人成交价榜单前四位。从草间弥生的圆点、网和南瓜可以看到，任何一件艺术品财富都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依托于庞大而复杂的符号系统。

艺术品成为财富的首要条件，是进入艺术符号系统，由个人艺术“言语”变成社会艺术“语言”。

艺术品财富的核心是信息，从语言学角度看，艺术品承载的信息可处于“言语”和“语言”两种状态。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将言语和语言做了严格区分，他指出，言语是受个人意志支配的、自由的个人行为和个人现象，而语言是社会成员共有的、有规律的社会行为和社会现象。语言系统由语法系统、词汇系统构成，个人如果不掌握属于某个语言共同体的语言系统，便无法与他人进行言语交流。当艺术创作仅作为艺术家个人行为时，其表达信息所使用的符号是个性化的、异质性的、不稳定的，属于个人的艺术言语。个人艺术言语如果想被其他人接受，必须使用其他人能够理解的艺术语法和词汇系统，转化为社会艺术语言。

草间弥生的圆点，以及用圆点构成的网和南瓜本来是其个人艺术言语，是她对自己看到的幻觉的忠实记录。她10岁时被诊断出神经性视听障碍并伴随精神分裂症，经常出现幻听、幻视，她看到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斑点状的网。她画大量圆点，是为了尝试逃离幻觉带来的惊恐，获得内心平静，她说“从童年时代起，它们（南瓜）就是我的精神家园”。草间弥生28岁时移居美国，于1959年在纽约举办赴美后的首次个展，展出五幅“无限的网”，引起了极简主义运动领袖弗兰克·斯特拉、唐纳德·贾德的关注，其的绘画言语从此被汇入国际艺术语言系统。尽管她称自己只是一位“精神病艺术家”，但被评论家归到女权主义、极简主义、超现实主义、原生艺术、波普艺术、抽象表现主义等艺术流派。被草间弥生看作“艺术药物”的个人艺术言语，成为疗愈世界的艺术语言，同她创作的布满圆点的软雕塑、装置艺术等一起风靡世界。

艺术品财富价值的放大，还需要借助“第1’信号系统”。

索绪尔在《教程》中阐明了语言系统中的联想关系，认为“那些有共同点的词在记忆中联系起来，形成了具有各种不同关系的集合”。联想系统中的词潜藏在头脑里，会由于某种刺激而出现，并因为具有相似性而可以相互替换。匈牙利美学家卢卡契在《审美特性》一书中提出的“第1’信号系统”理论，让我们看到了艺术语言的联想性潜质。对艺术语言发生反应的“第1’信号系统”，既不同于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理论中对色彩、光线、形状等具体信号发生感性反应的第1信号系统，也不同于对语言、文字等抽象信号发生理性反应的第2信号系统，而是融合了二者。艺术品符号兼具感性特征和理性特征，使其更容易形成艺术语言系统内的联想关系，发生艺术价值的辐射和强化。

草间弥生1990年代开始与众多流行品牌合作，比如与路易威登合作推出Yayoi Kusama for Louis Vuitton系列包袋皮具、高级成衣、珠宝配饰，与可口可乐合作推出纪念款可乐和自动贩卖机，与服装潮牌X-LARGE合作推出“X-girl×草间弥生”系列，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合作推出艺术滑板系列，与京东合作推出“IN THE NAME OF LOVE”为主题的帆布袋。在更为广阔的艺术语言系统中，她的艺术与诸多流行符号共振，成为全世界都认识的艺术财富。她被英国《泰晤士报》评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被美国《时代》周刊誉为世界现存的史诗级艺术家，被美国艺术网站My Morden Met评为21世纪十大前卫艺术家，被英国Art Newspaper评选为全球最受欢迎的艺术家，不仅是因为艺术，更是关于财富。

（作者为李可染画院中国艺术经济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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